等候刀尖

醉里挑灯看剑

【楚右新春24h】遇见萤火 上

#1:00/路楚


summary:两个人的内心独白

*明明是清水文,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被屏......先放能过的前半部分,真的很对不起大家qwq

*ooc一切因我,有错误和不足欢迎指正



(一)

ものおもへば沢の萤もわが身よりあくがれいづるたまかとぞ见る

心里怀念着人,见了泽上的萤火,也疑是从自己身里出来的梦游的魂。 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——和泉式部

 

(二)

作为一个资深二次元来说,秋叶原在其心里的地位堪比教徒们向往耶路撒冷,且不论日本国内,就算放眼全世界,每年慕名前来的宅男宅女们便可绕地球三圈有余。当年,初来乍到的路明非怀揣着同样的心情走进手办店,于擦得锃亮的玻璃柜内见到心心念念的朝比奈实玖瑠,还是能换装的那一款,从女仆装到白领服应有尽有,足以满足90后宅男那些自青春期到成年后的念想。可惜事不如人愿,朝比奈实玖瑠没能带回家,少年人心底的懦弱与青春也被一把火燃成灰烬。

即将重游故地的路明非在太平洋的天空上思考过起一些人生哲理,有关年少时候的梦——这个话题比较老,却几乎贯穿了他整个大学生涯。谁的人生没有一些可有可无的梦。

还未毕业前,和芬格尔坐在寝室里就几十块钱的红酒相谈甚欢,大概是两人身上都有着点命运女神眷顾的“衰命”,所以他们格外投缘。这点投缘的“衰命”构成了外人对他全部的看法——包括亲朋好友。

路明非纵观自己二十多年,虽比不得那些传闻中的人物有头有脸,但好歹是屠过几条龙。夜深人静,月色入户,他侧卧在塌,昏昏欲睡时突然想起初中课本上某苏氏文豪的文章,这叫他在临睡边际整出一点难得的清明,心想自己不比张怀民,衰仔应如《东京不太热》中所唱的一样,哪会有一个吵吵闹闹的朋友非得拉你出去看月亮。

秒针规规矩矩地走着,路明非如过去每一天一般要接受自己的平庸。

然后,三声轻重不一的动静砸在他的耳畔。

“我的天。”路明非顶着一脑子鸡毛,眯起眼道,“师兄你是被苏东坡附体了吗?”

“没有,被龙王附体还有可能。”楚子航应对自如。

路明非转念一想,这句话似乎真的在某个梦境里成真过,具体过程属实太过奇幻,叫他险些以为是网文作者为博热度写出的无厘头文。

不过梦都是反的。

“怎么了?”

“啊!没什么。”路明非终于有所反应,没把人一直拦在门口,侧身请人进来,“师兄,现在几点了?”

“还差三分钟到零点。”楚子航兀自走到宿舍里唯一的书桌旁,借助窗外灯火,看见在木桌上铺开的讲义和书本。

“呃......”路明非揪住脑后一点乱毛,忍不住揉捏着,“我,就是,哎,临时抱佛脚,师兄,你知道工作后还要参加部门考核的痛吗?”

“挺好的。”

意料之外,楚子航吐出的话叫路明非直接拽紧头发。

他有些震惊,他本以为的场景没有出现。

他的人生不长,鼓励也不多,所以每每碰见一回,都能品到珍贵。

“师兄你——”

“但这个公式错了,”楚子航已经打开桌前台灯,指着其中一处没写完的笔记说,“看来你对炼金课确实抱有怨言,我明早再给你讲。”

“大晚上聊学习是什么新的调情方式吗?”路明非忍不住道。

“如果不介意的话。”楚子航抬起眼,那双失去美瞳遮掩的眼睛如琥珀般隐隐含光。

路明非不假思索道:“不!介意!非常介意!”

楚子航只好关上翻开的讲义。

“师兄,半夜三更只说这个,不太好吧。”

“我找你有事。”楚子航终于肯放下手中一直提着的网球包,“几个月后,我要去日本分部一躺,你去吗?”

“何ですって?”(你说什么)

 

(三)

“师兄。”路明非扯动嘴角,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十分正经且没有一丝难堪。

夜幕降临并不会影响秋叶原在人们心里的地位,相较于白天,更多学生党愿意在此徘徊游荡,时隔几十年,路明非还能在街边看到穿着黄皮耗子和蒜头王八玩偶服的人,属实是一波童年的回忆。奈何,现在的他没经历去和这俩萌物互动了,眼前那散发着冷光的柜台才是当务之急——他已经在这站了快半小时,颗粒无收,更难过的是,楚子航就站在他身后,静静地观摩自己无能狂躁的滑稽样。

“师兄,”路明非喊着楚子航,尴尬之色跃然脸上,“站多久了?”

楚子航仍背着那个网球包,目光停在玻璃柜内,说:“不久,从你踹柜子时开始。”

那还不久啊?路明非险些掩面长叹,或是蹲下身,假装自己是一只地鼠钻入哪。

“耳朵有点红。”

“我靠。”路明非见楚子航满脸正色,仿若无视了自己的难为情,“师兄你故意的吧。”

“没有,”楚子航重新看向柜中琳琅满目的娃娃,“你想要这个吗?”

短短几秒钟内,路明非心里的尴尬源头从“被师兄围观”变成 “一些隐秘的小心思”。

想当年,他们俩加一个老大,三人在秋叶原转了半天,等夜晚回去后,恺撒指着他的“前前前老婆”朝比奈实玖瑠好奇其存在的意义,中二热血尚存的路明非义正严词地维护起自己青春期的念想,那叫一个义愤填膺、慷慨激昂,恺撒就算不理解,也被路明非眼中难得认真勾起几分格外的尊敬。谁承想,几年后,等到楚子航问路明非此类问题时,他那条三寸不烂金舌瞬间萎靡不振,倒不是昔日中二青年热血燃尽——只是他对上师兄的脸,下意识觉得心虚,真要找个具体的形容,此等心情类同于媳妇翻出自家老公的前女友照。

路明非常年思绪翻飞、脑回路清奇的现象楚子航屡见不鲜,于是没等本人开口说上几句不着调的话,他便从路明非没有握紧的手中取出剩余的一枚硬币,转而投到娃娃机中。随着一声清脆的萝莉问好,路明非总算回神。

“我就是抓着玩的,”他干巴巴地解释道,“师兄你没来,我又不想乱走。”

楚子航目视前方,双手搁在操作台上,回道:“我知道,我低估了东京的交通。”

路明非是个向来不会把话和梗抛在地上的人:“这么说来,师兄你觉得东京和北京谁路更堵?”

“都差不多。”

柜子里的爪子正在微微摇晃,柜子外的操作手柄也在轻轻扭动。楚子航全神贯注,等定到差不多的位置后,果断地摁下圆形按钮。

“我也觉得,我这大半年在外面跑,都没时间回——啊,可惜!”路明非话未说完,却见爪子快要移到出口时因某些不可控因素松开了,粉色的祢豆子手办重新落下,令人沮丧且气氛的bgm再度响起。

“差一点。”楚子航侧头看向路明非,“还有硬币吗?”

路明非一愣,在楚子航沉默地注视里迅速道:“师兄你等着,我现在去换。”

路专员毫不犹豫地掏出口袋中剩下的百元纸币,等换到满杯的游戏币,才跑回楚子航跟前。

果不其然,楚师兄微微皱起眉,有些无奈地说道:“不用这么多。”

路明非挠挠头,两人初见时的尴尬气氛早烟消云散,如今的他倒是肯在许久不见的师兄面前提上几句真话:“师兄,我还想抓几个别的。”

话音刚落,楚子航松开眉头,从路明非手中的纸杯里夹出一枚,扔入娃娃机。

或许人们都喜欢言不由衷。路明非想,他大学时读《上海堡垒》,觉得里面的衰仔与自己特别有共鸣,可如今他再去想这本曾带来过灵魂荡漾的书,却觉得往事如梦不可追,人与其站在原地踟蹰,倒不如试着向前看。路明非便试着向前看了。他抬起眼,遇到娃娃机里冷暖各占一半的光,虽然混血种大都不信教,但免不了都爱刷短视频,他在某次短视频里遇到一句取自《圣经》的句子——“神说,要有光。”

神说,要有光啊。

路明非不敢动身,连呼吸都变轻了,因为光不是坚韧地落下,像是纱笼在世人身上,如此对比下,楚子航的侧脸弧度像是被柔化了。过去与师兄出任务,他觉得楚子航的侧面如刀割般锐利,手电筒微弱的光照在他身上,像是照亮一把无鞘的刀。可回归普罗大众的楚子航变了个样,路明非仍站在他身边,觉得那些锐利的、锋芒的特质通通变作错觉,楚子航还是楚子航,不变的专注、永远的认真,双眸如掬着满月的山泉,一切都在温和地流动。路明非抿起嘴,眼角渐渐抻开,他心有所触,故而不敢不专心。

“师兄……”

他忽然叫了声,娃娃机很快做出回应——只听“砰——”的一声,热情洋溢的bgm响彻大厅,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他们欢呼。

“给你。”楚子航俯下身,拿起崭新的手办盒子,递到路明非面前。

他可能没听见自己的那句呢喃。

路明非心里有些酸涩,可面上不显,与往常一样笑着接过盒子,道:“谢谢师兄,师兄牛逼!这手办值一万多日币欸。”

楚子航只是淡淡地颔首,问:“你还要抓什么?”

路明非展望一圈,琳琅满目的柜台里尽是他熟悉的动漫角色。

“好像……”他挠起头,“没有什么太想要的,我蛮想抓小熊维尼的。”

楚子航随他的目光一齐扭头,环顾一圈后评价道:“小熊维尼得去迪士尼抓。”

路明非呼吸一窒,肉眼可见,他快装不住了,连声音里都带了几分埋怨:“师兄你听懂我想抓什么了吗?”

“嗯。”楚子航看着他,问,“你不是想跟我去迪士尼吗?”

一发直球攻击打得路明非猝不及防,他努力从楚子航写满真诚的面瘫脸上看出一丝丝破绽,好让自己有烂话可见缝插针。遗憾的是,他的师兄向来爱把认真写在眼里,当年说要帮自己打爆老大和师姐的车轴时是这幅表情,如今问自己想不想跟他去迪士尼玩亦是这幅表情。

路明非对这种表情最难以抵抗,用他的话说,一看见就意味着自己的所有心理建设都会破防,骨子里的狗腿基因隐隐暴动。

“好吧,好吧。”他手持纸杯,无用又无奈地说,“是我想!师兄你说我们什么时候动身?我现在想得迫不及待了。”

 

(四)

这份暗恋是从何时开始的?

路明非已记不清了。追溯起源,若他们不是混血种,该会以何种方式见面?年过半百的同学聚餐上,彼时楚子航定是人中龙凤,而他从年轻的衰仔升级为年老的衰仔。心中藏有猛虎不是件坏事,可没有动力和努力,猛虎终会老去。吃百家饭长大的路明非见过很多亲戚家的孩子,父母们撸起袖子,宁可抛下脸皮,也要说出自家孩子一两句好——不管孩子身处何处,父母总要替他们搏上一搏。

不像他,哪怕占理,也要赔上一大把时间为这份冲动买单。放学后的教室空荡荡,路明非垂下头,边拖地边思考:所谓的“理”是什么?

——是得有人站在你这边,这才是“理”。

很偶然的一回,他和路鸣泽谈论过这方面的话题。小恶魔听完后变得安静,这时候,他才发现原来世界一直都很空荡,不论原先的环境有多么热闹,哪怕在春运的火车里,小恶魔都能将一切清空,只剩下他,只剩下一副孤独的躯壳。

“哥哥。”路鸣泽的黄金瞳黯淡几分,“‘理’是至高者才能决定的,现在的你,包括我,似乎都没这个能力。”

无所不能的小魔鬼难得露怯。路明非忍不住道:“我还以为你会趁机敲诈我的生命,然后改变世界。”

“可以啊。”路鸣泽恢复以往的笑容,“但这样太无趣了,不是吗?哥哥明明想得不是这个,但嘴上总要硬气些。”

“你能看出我心里想什么?”

“你忘了,哥哥。”路鸣泽伸出手,“只有我和你是一心的,你想什么我都知道,在你跟我谈论‘理’的时候,脑子里其实还有你师兄跟你分享的校园趣事。”

路明非闻言一怔,当即反驳:“你说什么!”

“看来我说对了。”路鸣泽站起身,轻轻地拍去衣角沾上的草莽,“哥哥,你太好懂,这不适合追人哦。”

“嚯,这么说你很懂咯。”路明非满脸不信。

路鸣泽回过头,狡黠地笑笑,“我以前以为你喜欢诺诺,谁知道几年后风向倒转,哥哥你只是想要一个人陪着自己吧。”

“你不是吗?”路明非不屑道,“不然我好好地走在路上,怎么会碰到你?”

“这次不同。”路鸣泽双手插兜,“是哥哥先在心里想‘如果小魔鬼在就好了’,所以我才出现的,满足客户需求是我们一贯的需求,包括精神疏导。”

“什么精神疏导?”

路鸣泽晃晃脑袋:“哥哥很庆幸吧,师兄是一个八婆的人,哪怕工作后,还会时不时给自己两句真情实意的关心,每条通讯记录不超过十分钟,可你总会录下来。”

“哥哥,你真的挺好哄的。”小魔鬼挠挠头,轻声道,“只是不知道这是不是件幸事了。”

路明非听完,觉得怅然若失,过去种种如一颗石头砸在心房,所求不得在他身上是常态,如漫长古老的岁月里女巫的诅咒。他不希望其降落的时间太快,也不希望它真的如约而至,落在那如刀一般的人身上。

“放轻松,哥哥。”路鸣泽说,“露出点笑,不要太难过,命运是生来就要被打破的,哪怕不行,你也可以试着让一切都变得更绚烂些。”

“就像是萤火一样。”

 

“路明非。”

“在!”

他骤然梦醒,孩子的笑声、铁轨的嗡鸣、风过草野的轻抚皆如潮水倒灌,他回到了现实。

眼前只有楚子航,还有一瓶冷饮。

“休息一下吧。”楚子航解释道。

这人确实是百年如一日的体贴。路明非接过饮料,铁皮罐上的水珠温度恰好,那颗砰砰直跳的心能得到物理降温,不失为一种庆幸。白日里上蹿下跳的动作已耗费他不少精神,跨国逃逸的混血种已缉捕归案,婉拒分部的晚餐邀请,师弟陪师兄一起赶去迪士尼夜场,只为舞台中央的某只黄色熊玩偶。

皮卡丘还被叫“黄皮耗子”呢,怎么维尼熊就能免遭昵称调戏。

“笑什么?”

“我突然想到,皮卡丘被叫做‘黄皮耗子’,妙蛙种子被叫做‘蒜头王八’,那维尼熊有什么外号吗?”

楚子航很快说:“黄皮狗熊?”

路明非笑道:“真上道!不过,师兄你顶着一张面瘫脸,说出这四个字有点破滤镜。”

“什么是滤镜?”

“就比如高中的时候,我们班女生都说你是个高冷,平时不显山不露水,打篮球又好,成绩又好,家境又好,大众追逐榜单前三的存在。”聊到八卦,路明非侃侃而谈,“所以,大一的时候你来找我,我还是蛮惊讶的。”

“惊讶?”

“妹子们梦寐以求的男神主动来跟我一个土鳖讲话。”路明非吸了个口气,飞速说道,“八百年修来的福分才能得这一个机会吧,我是觉得——啊,师兄你别这么看我,我是说当时,现在不会这么想。”

听见路明非这么说后,楚子航收回眼神,低声应了句。

“师兄?”

“没事。”楚子航扔掉喝空的罐头,“夜深了,回去吧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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